布袋弥勒的佛学见解

2024-08-12

契此是位曾生活在现实社会的和尚,是位在死后被奉为弥勒佛的神奇和尚。在众多的传记中,记载了不少契此的生平事迹和语录。除去其中掺杂的神话因素,我们可以从现存布袋和尚的语录、偈颂看到他的佛学见解,贯穿着“即心是佛”和寄修行解脱于平常世俗生活之中的思想。契此很像是位禅宗僧人,他的许多见解是与禅宗相通的。概括起来,主要是:


一、认为众生自心本来清净,“即心是佛”。契此和尚虽不是学僧,但对于当时以南宗为主流的禅宗是相当了解的。在现存不多的他的偈颂和语录中,有多处涉及他对修行解脱的看法。他认为,人的自心(自性)生来就是圆满清净的,人们只要能够觉悟自心,就可达到解脱。他曾作过一首歌,其词曰:


即个心心心是佛,十方世界最灵物。

纵横妙用可怜生,一切不如心真实。

(《景德传灯录》卷十七)


是说佛与众生没有根本差别,人的自心是世界上最灵妙之物,因为佛不离自心,自心就是佛:自心极为珍贵,能够发挥种种神妙的作用,与世上其他事物相比是最真实的。他还有偈说:


非圣非凡复若乎,不强分别圣情孤。

无价心珠本圆净,凡是异相妄空呼。

(《景德传灯录》卷十七)


是说自心如同宝珠,本来圆满明净,遵照它的本性应平等地看待一切事物,世上本无所谓凡与圣,不应当强作分别。


因此,他在不同场合启示世人应在断除烦恼、“反思自心”上下功夫。他说:


“由贪沦堕世波中,舍却贪嗔礼大雄。直截凡情无所得,圆明寂照汝心宗。”(《布袋和尚后序》)“趋利求名空自忙,利名二字陷入坑。疾须返照娘生面,一片灵心是觉王。”(《布袋和尚后序》)他认为世上一切烦恼痛苦的根源是贪求名利,由此引起嗔恚,使人不能摆脱生死轮回,而如果能够断除“凡情”贪欲,返照自心(娘生面——本来面目),就会体悟到自心本来是佛(觉王)。


二、提倡自在无为,劝人不必到处求经求教。禅宗在禅法上提倡“无念为宗”。这种无念不是要求人们离群索居,闭目塞听,什么也不想,什么也不念,而是照常生活在现实的社会环境之中,照常从事各种活动。只是要求对任何事物、任何对象都不产生贪取或舍弃的念头,没有执意的好恶、美丑的观念。简言之,“无念为宗”'也意味着寄坐禅修道于自然无为和日常生活之中。契此和尚也有类似主张。他在偈颂中说:


腾腾自在无所为,闲闲究竟出家儿,

若睹目前真大道,不见纤毫也大奇。

万法何殊心何异,何劳更用寻经义,

心王本自绝多知,智者只明无学地。

(《景德传灯录》巻十七)

“腾腾”、“闲闲”大体同义,是悠然自得的样子,“无学地”是达到解脱的境界。大意是说,出家者本来无事,真正的解脱“大道”是没有形相可以寻求的,世上一切事物空寂平等,人人心性等同无异,不必到处求寻经义,应以“无所得”为最高认识境界。他经常充满自信,行为自由自在,潇洒无羁,有一偈反映他的这种独来独往的自由生活:


一钵千家饭,孤身万里游。

睹人青目少,问路白云头。

说他吃千家饭,游万里路,以平和的态度待人,不以白眼看人,经常以白云为伴。


禅宗依据般若空义,主张对世界上的事物不作分别,不作判断,断除是非、好恶,对什么都无所取舍。契此也有这种思想。有人向他问道,他回答说:


当绝攀缘,体会觉性,性本常住,永无生灭。以无生性中,示现生灭之法。以生灭性中,全体涅槃真如。汝不自审,认假为真,执著世谛。甘受轮回,空遭涂炭,犹未醒悟。若能回首知非,旋机破胆,不越一念,洞见真源。(《布袋和尚后序》)


所谓“绝攀缘”,就是不以周围环境和事物作对象进行思考和判断。这样一来,如何体悟自己本有的佛性(党性)呢?他认为应当通过“无念”(“不越一念”)的直观内省的方法来认识自心,达到解脱。既然真性(真如、佛性)显现世界万有,那么世界万有之中便体现涅槃真如,彼岸存在于现实之中。如果对此不觉悟,执著俗谛以为真理,便永远摸不到解脱之路。


对于禅宗的顿、渐之争,他站在“绝攀缘”的立场也不予认真理会。有人问他:“如何是顿渐法门?”他说:“汝心即圣智,何须向次第。圣凡都不到,空花映日飞。”(《布袋和尚后序》)意为与自心相应的真正智慧,是不分辦深浅次第和顿渐的,也无所谓圣与凡,世上一切如同空花幻相,不必认真计较。


三、不计较是非,“宽却肚皮常忍辱”。在大乘佛教所遵循的基本法则“六度”中,“忍辱”是其中一项。忍辱的前提是忍辱者自认为掌握了至高的真理,达到很高的精神境界(例如体认性空”之理),因此对于来自世间其他人的辱骂、肉体侵犯等采取容忍的态度,同时在内心对行施凌辱的人的无知卑微表示怜悯。中国自古崇尚儒家“仁恕”、“宽厚”之道,对于佛教的这种容忍精神容易理解,并予以认同。自南北朝以来,大乘成为中国佛教的主体,大乘提倡的“菩萨道”、“菩萨行”逐渐深入民间,六度中的“布施”、“忍辱”“持戒”、“精进”等也成为佛教信徒崇尚的美德。契此布袋和尚之所以受到民众的喜爱,其中重要一点是在他身上具有为人宽厚的美德。《布袋和尚传》记载,在契此离开福州到两浙之际,陈居士劝他到了那里之后“不可堕他人是非”,他便用偈表示自己的态度,说:


是非憎爱世偏多,仔细思量奈我何。

宽却肚皮常忍辱,放开笑口暗消磨。

若逢知己须依分,纵遇冤家也共和。

能使此心无挂碍,自然证得六波罗。

(《布袋和尚传》)


想以自己的“宽却肚皮”、“放开笑口”来回避并消解世间众多的是非、憎爱,对于知己朋友固然要尽情接待,即使对于冤家仇人也要和睦相处,采取如此态度则可以不生烦恼,自然实践菩萨之道(六度即六波罗蜜)。